睡眠锭

【空网】流放

*第五次讲文明树新风活动，修了修

*以“别睡了，起来吃早饭。”甜句为结尾，写虐文

*有病向！雷！矫情恋爱脑！好像还有点难懂，总之慎看

【空网】流放

1.

戮世摩罗断断续续地哼着歌儿。一只奇形怪状的魔被他倒拽在身后，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。 有猎物的日子，他的心情就不错，腰不酸了伤不疼了，赶路也有劲儿了，甚至想引吭高歌。

他从周围景色判断已经离家不远，是安全的，便决定亮亮嗓子：

“小~和尚下山~去化斋~~~老和尚有交代~~~山下的女人~是老虎~~~遇见了千万要躲开~~~~~”

念及唱歌也要花费气力，他嚎完了这一句就停歇。四周太过安静，远处不断荡返应和的歌。

戮世摩罗自我评价这歌声如同天籁，谁能不服呢？至少在这座深渊之底，再也找不出比他唱歌更好听的人/魔了。

2.

那只已经断气翻白眼的魔，是他猎来喂网中人的。

他们现在藏身的地点是某个山洞，里面漆黑阴冷。选址人是戮世摩罗，他猜想，住的环境舒适些，妖神将睡好吃好，苏醒得会比较快。

回到家——戮世摩罗现在确实是这样定位这座阴冷的山洞——他留下尸体，自己回到洞口“坐井观天”。毕竟他试过，妖神将吃饭时被人盯着，很容易害羞，害羞就容易吃不下，戮世摩罗可不希望自己辛苦搞来的投喂烂掉，白费力气。

里面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听起来啃得甚是贪婪。也许对人类来讲该感到毛骨悚然，戮世摩罗却只想到，网中人可能饿坏了。

饿死了，戮世摩罗摸摸肚子。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食，想学着网中人那样吃掉奇怪的生物，奈何试过几次最终都是呕吐一地。

他用半调戏的语气向洞里面喊话：“悠着点，当心吃太多变胖，醒后荡蛛丝会摔。”

回音未落，里面迅速飞出几截枯骨。也许是网中人丢出来要打他，可惜准头差得狠。

戮世摩罗大笑。

3.

无论望向哪个方向，视线终究会被漆黑的崖壁所阻。附近的小妖小魔早已被他赶尽杀绝十分安全，戮世摩罗干脆仰面躺下。天空透着诡艳的暗橘色，染色的光源是那细勾般的天体。

那也许是月亮，也许不是。毕竟戮世摩罗只见过它运行，却从未见它改变过形状。

那它叫什么名字？

如果网中人醒着就好了，他就可以问。妖神将记性不太好，魔世的常识总该还有些印象？他若是忘记，自己就要反过来教育他，那月亮叫笑光辉。妖神将若不信，就多讲几遍。

每当戮世摩罗见到那月亮路过，就在洞壁上刻下一道痕迹，姑且作为计算时间的记录。时间一久，他颇有些懒惰，刻痕便越来越浅，却从来没断过。

不确定的事情令人厌恶。妖神将复活的时间若是可以确定，日子大约会好过得多：时间短过得有盼头，时间太长他就先撒手。即使是“当我刻下第N道痕迹的时候，妖神将便会醒”这样的念想，也是好的，可以让人更容易的接受现状。偏偏只剩个随时，一下子就成了无法看清，也无法算计未来。

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？

饥肠辘辘的戮世摩罗，也终于疲惫地睡着了。

4.

一柄铭刻咒文的利刃刺穿了网中人的身体。血花随着咒刀抽离的动作散落，戮世摩罗嗅到腥热的气息。

他勉力扶住了网中人，惯性使他向后退了数步，几块碎石被他踏落悬崖。

他无力再战，网中人更是虚弱，嘴上倒是还能逞强让他自己快走。

对面大概依然是要生擒他的意思，针对他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，在他刀尖所及的范围内，却无人再上前。

他的视线扫过人群，最终锁定在后方的白衣身影。

白衣男子表情悲悯而坚决，丝毫不回避他的注视。空气长久地沉默，戮世摩罗怀疑自己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，他只看到那张唇形姣好的嘴巴一开一合：

小——空——

“停！闭嘴，再见！”

戮世摩罗没给他机会，他抱起网中人，跃进万丈深渊。

坠落感令戮世摩罗醒转，红月不知道轮回到山崖背后的哪个方位。

额头微微渗了些冷汗。意识到又梦了讨厌的回忆后，他决定去找网中人（茧）聊天。

5.

“你还不肯醒。”

戮世摩罗讨厌独角戏，然而魔茧毫无动静，更像是舞台布景的一部分。山洞幽暗，在戮世摩罗眼里却像是有聚光灯照在上面，只看得见那包裹着他情人身躯的茧壳坚冷如石。

“好容易有机会轮到我英雄救美，可惜却是个睡美人，这可真是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
戮世摩罗找到一种可以代替笔墨的矿石。穷极无聊的时候向网中人的茧上涂鸦，中原话魔世话东瀛话乱涂一气。

他写下：

“戮世摩罗の 爱❤将 网中人”

茧的表面不怎么平整，字迹歪歪扭扭，但对于那个爱心符号，他还是非常细心地涂满了黑。

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，内心有种异样的爽快感，好似吵架对方不能反驳。

末了有点担心妖神将醒了会不会揍自己。他丢开炭笔，又想，不会，他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。

妖神将一定也是睡着吧。因为他这么胡闹，网中人依然毫无回应。这多么有情可原，不然如何捱过这漫长而孤独的复生？戮世摩罗抚摸过他的名字，问，会梦见我吗？

等戮世摩罗回神，轻柔的抚摸已经转为狠厉的抓挠。他发觉自己最近愈发焦躁，就像现在恨不得抛弃理智，剖开茧把网中人拉出来。

“听说，黑白郎君曾经进去过，和你睡在同一个茧里。”戮世摩罗叩着魔茧的外壳，像是非要吵醒网中人来听自己说话。

“真是嫉妒死我了。”

6.

也许是由于诅咒的力量。被咒刃所伤之后，网中人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。经历死亡是网中人所熟悉的事情，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次的伤口有所不同。

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坚不可破，就像他披了魔之甲不代表他不会受伤，修炼了蜕变大法也不是说网中人真正不死。

“你又救了我一次。”

“哼，还不是你不成器。”网中人靠在崖壁，为了减小坠落过程中两人可能受到的伤害，他已压榨出自己最后一点气力。

“丢下我，去找出路吧。”

7.

戮世摩罗不怕死。

无数的人盼他死，他偏要豁出去活着。他自知罪有应得，却仍不想轻易遂人所愿。

他自认最大的优点便是乐观，积极向上。面对穷途末路，他通常还是坚信自己有机会逃出生天。心态不崩，做好投机主义者，竟也让他混世至今日。

但他怕寂寞。

黑暗和孤独，他体验得够多了。若是这种处境可以将人逼疯，也许自己早就疯过了罢。在各种被锁小黑屋的日子里，先是恐惧，再来是无能为力的反抗，最后竟然也可以习惯。

即使是睡在网中人所筑的茧中，在那冰冷而安稳的黑暗之中，这份孤独仍然没有放过他。而相较那些困境而言，现在简直是毫无争议的“很自由”。

然而，这个世界上最深重的惩罚，莫过于……

他的目标任务清单依然在不断加长。他要活着。他要救网中人。然后他们同心协力，逃出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。他还要东山再起，就像熬过每一次厄运。

魔茧孤零零地陪着他。

8.

今天他探到一条宽阔的河，静静流淌过的是真正清亮的水。里面隐约照得出他的影子：头发一蓬一蓬地纠结在一起，脸上污秽不堪，还有裂了又裂的血痂，衣服也破破烂烂，血迹斑斑。论此生落魄境地，现在差不多可以排前三。

他倒没觉得怎样狼狈，反而有些兴奋，现状又拓展了地图，沿着河流溯源，发现一块岩壁的洞隙。也许穿过那里就能通到外界。但他有些不支，假设妖神将在的话，凭他的能力不难通过吧。

为此，他需要更多的猎物——当戮世摩罗转头看到一只饮水的小妖，他的眼睛亮了。

9.

当他追杀那只似乎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到一片密林的时候，四周忽然亮起许多对类似的眼睛。

他还认得出自己所追的那只小妖。它回到妖群，双眼一眨，原本的惊惧就转为和其他妖魔同样的威吓。

“嗨。”戮世摩罗打招呼，“这些是你的家人，你的好友吗？关系可处得真不错呀。”

10.

狩猎失败了。

进山洞前，头顶又见赤色的钩月。

若是可能，他倒是很想将这批小怪都引回山洞全都喂掉，奈何小怪借助地利狡诈得很，他身手有些迟钝，愣是捉不到。戮世摩罗咬牙切齿，自己只是输在寡不敌众。这理由被网中人听去，怕不是要挨骂。

伤口有些多。逆神当拐杖真是又沉又不稳当，戮世摩罗一步一瘸地赶回山洞，伤口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滴进尘土。

他眯着眼喘着粗气，哎呀呀可真是浪费了。

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阴冷的空气中，茧似乎开始不安地骚动。

“做噩梦了吗，妖神将？”

他靠在魔茧上，希望能安抚到茧里的人。

戮世摩罗额头抵在上面，偏过头正好看见斑驳的字迹。

“戮世摩罗の 爱❤将 网中人”

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。曾经不想你忘记我，事到如今却也无所谓啦。等你破壳的时候这些都会化作齑粉。而我……

他轻轻在魔茧上抹下几个血手印，盖掉了字迹。

对于可以死而复生的妖神将来讲，要想以一命换一命，他大约还不起。网中人的企盼，向来在他处。通透了这点，他心安理得。

只是好想再见妖神将一面啊。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，他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网中人了呢？

想听他和自己抬杠，叫自己小子，想见他的脸，看他的身体。

他想要投进网中人的拥抱，全身心的。

魔茧不再像个死物。

你会失望吗？

“网中人。”戮世摩罗笑嘻嘻地说，“别睡了，起来吃早饭。”

END